蟲屋

第445章 噬嚙

唐不甜稍稍仰起頭,她直視著姜游的眼睛,她說:“你知道的。”

“這屬于信任嗎?”

唐不甜只是看著他,沒有回答。

姜游從她肩上抓起一縷頭發,繞在手指上,“我覺得你那把木刀,是怕了,被一些奇奇怪怪的人用奇奇怪怪的方法驅動,于是見到了一個賞心悅目的,就趕緊的定下來。”

“什么意思?”

“夸你長的好看。”

“姜游?!”

“就比如你和我講,你想要吃個炸豬排,那不管我是叫外賣,還是自己跑出去買,或者自己炸,你是我領導,我總歸得幫你搞定,”姜游松開手,頭發落回唐不甜的肩膀上,“這把木刀呢,法則蘊藏其中。你握住它,斬下去,所有的意義都會被斬斷,煙消云散。那么問題就來了。”

“什么問題?”

“你覺得,是你喊我去買炸豬排比較厲害,還是你拿這把木刀砍來砍去的更厲害?”

唐不甜有些茫然:“這怎么比?”

“買豬排比較厲害,”姜游直接說出了答案,“這把木刀,驅使它的條件很嚴苛,制作材料還有制作過程估計都是地獄級別的難度,但它是一個實體,總有辦法毀掉的,那樣,蘊藏在其中的法則也便消散了。而一個打工的,對領導不滿意,跳槽了,那只是換個領導,實在干的不舒服,自己當老板創業去了,那也還得伺候工商稅務的大老爺們。”

姜游把桌上的木刀翻了個面,“這個場子里,有許許多多的規則,不同的規則之間甚至是沖突的,還不停的在迭代更新,而他想拿到獎賞,就必須成為其中的一個概念,一個符號,一套規則,總之不能是有形的哥斯拉,怪物都是被突突突死的。”

唐不甜想著姜游的話,手指不自覺的用力,可樂罐被壓凹進去了,黑褐色的液體帶著氣泡流在她的手上。她驚覺,把可樂放回桌上,姜游將幾張紙巾遞到了她手邊。

唐不甜接過紙巾擦了下手,她說:“我不想吃炸豬排。”

“我想啊,出去吃點點心?”

“好。”

二十多分鐘后,他們走進公安局附近的一家湯包館,姜游要了份蝦肉小餛飩和炸豬排,唐不甜要了一籠湯包。

豬排切的不厚,沒有抹面包糠,邊緣炸得有些焦。賣相一般,但一口咬下是實打實的肉。吃兩只餛飩,咬一口豬排,再喝一口湯。

姜游覺得有點熱,他站起來,走到柜臺邊,從一旁的冰柜里拿了兩玻璃瓶的芬達,結了賬后走了回去。

他看到唐不甜筷子夾著一只咬了一口的湯包,里面的汁水滴滴答答地落在籠里,她卻恍然不覺。

“趕緊吃了,這湯包就吃著一口湯。”姜游心疼地說。

唐不甜下意識筷子往嘴里送,接著,她的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她被燙到了。

姜游把芬達放在她面前,從筷子筒里拿了根吸管,插了進去。

唐不甜拿起瓶子,吸了一大口。

“別太擔心了,”姜游安慰她說,“天塌了,還有莊澤坤他們頂著呢。”

“不是擔心,”唐不甜又吸了口芬達,“而是我不知道我可以做什么。”

“很茫然嗎?”

“對。”

“三十年我睡個回籠覺都不夠。”

“什么意思?”

“他多半還在創業初期,沒準天使輪都沒拿到,很容易就崩殂了,”姜游夾了只湯包,一口吃掉,“說不定還有機會打哥斯拉,我給你的那幅畫,你掛起來沒?”

“沒有。”

姜游叮囑她說:“掛你修煉的地方,有好處的。”

管清彤做在客廳的沙發上。

茶幾上平鋪著幾張打印出來的畫,畫上布滿了形態詭異的黑色的管子和各種碎片。

是金澄的夢境。

他把它畫下來后,拍照傳給了常立章,再通過管諾,傳到了管清彤手機里。

她把它們打印了下來。

客廳里沒有開燈。

天色漸漸得暗了下來,光影落在畫上,畫面扭曲著,黑色的管子仿佛蠕動了起來。

一只黑色的嚙蟲爬進了沙發的縫隙里你。

管清彤的手指輕微卻快速的顫動著。

她在掐算。

她的眼中,茶幾上的畫面立了起來——黑色的管子上爬著蟲子,不,不是,而是細小的蟲子聚集成了管子的模樣。

沙沙沙。沙沙沙。

她聽到了一些聲音。

蟲子噬嚙的聲音。

她忍不住地打了一個寒顫,低下頭,卻看到她的手背上,爬著一只蟲子。細小的,黑色的蟲子。

咔噠。

鑰匙開鎖的聲音,門開了,管清彤抬頭看去。

蟲子在視野里飛開,漸隱,消散。

“媽,”管諾走了進來,他換了拖鞋,一邊走一邊說:“下午去科里開會的,莊叔說他以后會呆在燕京,然后有了任務。”

他看到了茶幾上的畫,他伸手正要去拿的時候,管清彤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腕,她說:“別碰。”

管諾看到管清彤臉色不對,他關心地問:“怎么了?算出了什么嗎?”

管清彤松開了手,她問:“科里給你什么任務了?”

“查異種靈力,我和吳姨一組,我分到了附近這片地方,今天掃完街就回來了。挺枯燥的,要一塊一塊的看過去,不能漏,”管諾在沙發上坐下,“家里有吃的嗎?”

“有排骨湯,我煮個面條吧,再炒個蔬菜。”

“叔叔不回來吃嗎?”管諾問。

“他單位里聚餐,”管清彤站起往廚房走去,“你同事,在文化街開店的那個……”

“姜哥,他怎么了?”

“他還在特科嗎?”管清彤問。

“還在兼職吧,周五晚上他喊我去他店里,要我幫他找一只鳥,”管諾跟著走到廚房門邊,看著管清彤灶臺前忙碌的背影,“你有事要找他嗎?”

管清彤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問:“做預知夢的那個人,你能聯系上他嗎?”

“能的,我找常叔要一下他的微信,”管諾猶豫了一下,他問:“媽,你是不是算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水開了,管清彤將一把面下在鍋里,然后她扭頭看管諾:“單看畫算不出什么,要等見面了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