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海圍城

第二章 猩紅色的鞭須

洪逸心頭一陣狂跳,如芒刺在背般毛骨悚然。

他看到陌生女人取出一支針筒,麻利地將針頭扎入囊酸蟲柔軟的腹部,“滋滋”地抽取著蠕蟲血液。

血是藍紫色的,怕是劇毒無比。

“咕吱,咕吱。”

被錘暈的囊酸蟲蠕動著肥胖的身體,醒轉過來,一邊鳴叫一邊臃腫地掙扎。

“小可愛,你就這么急著尋死嗎?那老娘如你所愿吧。”

陌生女人抽滿了一筒蟲血,而后狠狠將囊酸蟲甩到地板上。

隨即她用力一跺腳踩下,“卟”地一聲就把它的腦袋踩扁,像是踩爆的軟柿子般,黏糊糊的蟲液濺射得滿地都是。

甚至有幾滴蟲液還濺到洪逸臉上,又糯又滑,讓他驚駭得尾椎骨都在顫抖。

這女人,好特么兇殘成性,仿佛在她眼里任何生命都視如草芥。

“大、大姑娘,凡事留一線,別做得太絕,得饒人處且饒人啊。”

“任何人我都會饒恕……但你不能,你不配稱之為人。”

陌生女人不屑一笑。

那笑容,參雜了刻骨銘心的仇恨、怨怒,以及報仇雪恨的快慰與宣泄。

下一刻,她舉起針筒,毫不留情地扎入洪逸的脖子里。

針筒里藍紫色的蟲血,汩汩地涌入到他的循環系統。

“唔——”

洪逸悶哼一聲,頓時感覺到自己脖子火燒般的劇痛,而且這股劇痛在瘋狂蔓延,沖向腦頂,沖向心臟。

那種無從招架的劇痛,比他掌心被匕首刺穿的還要劇烈十倍百倍,幾乎讓他難受到窒息。

他想要放聲痛吼,但脖子處的嗓子卻像是被蟲血腐蝕了一樣,他只能發出嘶啞的低沉悶哼,根本就驚動不了鄰居。

“如何,舒服嗎?”

看著洪逸痛苦地張大著嘴巴,呼哧呼哧地低吼痙攣,陌生女人非常解恨地雙臂橫抱于胸前,一臉戲謔笑道:

“囊酸蟲雖是最低賤最低級的異蟲,但它的血卻特別有意思,會讓你的基因序列崩壞,不保人形,最后變成一灘爛泥……這種痛苦足以讓你生不如死,你現在一定很想死了一了百了吧?可我更喜歡你痛足三天再死,不死得難看點就沒意思了,不是么?”

陌生女人又取出一柄利刃,“噗”地一聲又把洪逸的另一只手掌釘在地板上。

即便他痛得想滿地打滾,卻也因為雙手被釘住,難用翻身的動作來宣泄痛苦。

“好好享受吧,過些天我再來給你收尸,再見,親愛的洪逸,記得在地獄里詛咒我喲,哈哈哈哈——”

陌生女人快慰大笑,笑聲如惡魔咆哮般在洪逸腦海里回蕩。

她滿意地離開,順手還把門關上。

偌大的房子里,只留下洪逸在折磨中喘氣,哀嚎。

他甚至不知道那個陌生女人是什么時候走的。

他的腦海里只有痛。

排山倒海的痛!

撕心裂肺的痛!

就好像身上每塊皮肉都被攪碎,然后全部丟進巖漿里焚燒毀滅。

他甚至懷疑,自己身上的每一寸神經都要溶解掉。

然而隨著時間流逝……

情況卻變得不一樣了。

換了其他人,恐怕早就在這種劇痛下咬斷舌頭、神智崩潰了。

但洪逸卻逆向發展。

他不僅慢慢地適應了這種撕裂的痛楚,隱隱中還覺得溫溫癢癢的,像是渾身泡在溫泉里一樣。

就連他被洞穿、釘在地板上的雙手手掌也慢慢感覺不到痛覺。

恍惚間,他有一種錯覺……

像是自己的身體分解融化,成了一灘爛泥,而后又重新塑型,邁向更有活力氣息的形態。

然而渾身精神抖擻之余……

洪逸的內心深處卻又涌起一股強烈饑渴。

就好似肚子裂開了一個大窟窿,迫切地想讓他吞噬掉一座肉山來填補饑餓感。

本能的驅使下,他想要貪婪地攝入能量。

恍惚間,洪逸用布滿血絲的雙眼舉目四望

不遠處,有個地板插座——插座里有電!

電里就蘊含著高強度的能量!

但洪逸連忙打消了這個念頭……以血肉之軀觸碰電,完全是在求死。

然而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

蟲血排斥反應讓洪逸產生更為強烈的饑餓感,這種異樣的空虛鯨吞粉碎了他的理智。

他只剩下生物最單純的本能。

本能地遵循著,生物渴求生存、進化、蛻變的目標。

他的雙手被釘在地板上,難以動彈。

可他的雙腿還勉強能動彈。

而在他的身邊,還有囊酸蟲的破碎流膿、黏黏糊糊的尸體。

他伸直了腿,用腳踝一點一點地把蟲尸推向地板插座。

終于,黏糊的蟲尸被他的腳推到地板插座上。

蟲子的腦袋被女子踩爆,渾濁惡心的蟲液緩緩流淌……

這些蟲液順著地板插座,流進插孔,頓時形成回路!

頓時之間,藍色的電光乍然激蕩而起!

電流涌入到蟲尸身上,而后,再以萬馬奔騰之勢,席卷到洪逸的腳尖。

洪逸渾身劇震!

摧枯拉朽的磅礴能量,徹底地把他意識推下了懸崖——

與此同時,小區電表一陣亂轉,讓供電系統損壞了——

小區里抱怨聲、嘀咕聲、喝罵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停電啦?新聞里只說了停水,沒說過會停電啊,太不負責了吧!”

“黑漆漆的一片,趕緊點蠟燭,我害怕!”

“不會是那些恐怖又臃腫的怪蟲把電線咬壞了吧?”

“給物業打個電話,叫人來修啊!沒電的話,咱們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打個屁!三天前,小區出現怪蟲的時候,物業的人就跑光了!”

“那就打電話給電力公司!”

“沒用,現在全城到處都爬滿了蟲子,外面馬路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誰還敢出門?想開車都開不了,你覺得電工師傅會走著來小區給你修嗎?”

“夭壽哦,斷電斷水斷煤氣的,這日子怎么過?連個飯都煮不了,吃屁啊?”

“明天就收拾東西,趕緊跑路吧,小區里怪蟲是越來越多,太不安全,咱們還是跑去第三醫院避難吧,那兒有重兵把守,又有專家和教授坐鎮,比這安全多了。”

斷電,讓小區業主們更加人心惶惶,寢食難安。

尤其現在還是夜晚,黑燈瞎火的,業主們時刻都在擔憂著,那些惡心又臃腫的怪蟲會不會趁機闖入他們家中,爬上他們的床鋪,鉆進他們的被窩……

然而業主們一個個都沒想到,害了小區停電的始作俑者竟會是洪逸。

三天后——

在地上躺尸了許久的洪逸動彈了一下手指。

指頭上,盡是焦黑的死皮。

不僅是指頭……

就連全身的肌膚也是死寂的焦黑色——這是他被電流長時間沖刷身體的后果。

要是換了別人,怕是早就變成一坨焦炭了。

“呼……睡得好舒服…還做了美夢…”

精神飽滿的洪逸睜開眼,長長地打了個哈欠,卻發現嘴里苦苦的,像是塞了一大把草木灰進他牙縫里一樣。

他這么一動,牽扯著全身的皮膚,那焦黑的外殼頓時像是蛻皮一樣,簌簌地斷裂、滑落開來。

暴露在空氣中的,是一寸寸新生的白皙肌肉。

“咦,我的手怎么了……”

洪逸這時候注意到自己雙手以奇怪的姿勢,被匕首掌心,釘在木地板上。

雙手似乎麻痹了,動彈不得。

然而下意識地,洪逸還是想伸手去拔掉匕首,還雙手自由。

“唰唰唰”

洪逸看到兩條紅影。

那是兩條猩紅色的觸須。

觸須很是靈活,卷住匕首末端,一下子就把匕首拔了出來——結疤的掌心陣陣酸痛,可這些痛好像也算不得什么了。

他雙手掌心還留著兩個血窟窿,絲絲地滲血……

但他卻無心去在意……

“我的媽耶,這是什么鬼玩意!淦!居然還是長在我身體上?”

洪逸瞪圓了雙眼,呆若木雞地看著那兩條受他控制的觸須……

它們竟是從他的左右肩膀生長出來的!

不止是肩膀!

就連背脊也扎根了兩條觸須!

粗如甘蔗,長如晾衣桿。

就像是螳螂額頭上的細長觸須,放大了千百倍。

乍然一瞧像極了紅色的草蟒。

左右肩、左右背一共四根猩紅色的,皮質觸須,看起來堅硬得像鋼鞭,卻又偏偏很靈活。

“嘶,我明明記得……那個臭婆娘要用蟲血毒死我……她說蟲血會讓我痛得嗷嗷叫,但我覺得挺爽的……后來挨電了一下,我就睡得嗷嗷的香……難道這四根觸須就是因此而激發出來的么?她是不是故意送我一場造化?壞事做不成反而成了好事?這年頭就是流行做好事不留名的活**啊!”

洪逸腦海里活躍起來,他出奇地沒有對觸須感到害怕。

反而有些慶幸與興奮。

至少他躲過了一次死劫……而且,要不是長出了這些觸須,他雙手被釘在地上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呢,怕不是要等著被曬成咸魚。

樂觀向上,向來都是洪逸的天性,而且被電過以后,洪逸的腦袋處于興奮狀態,連帶著產生一股猛獸般的自信,仿佛自己就是力拔山兮的雪原猛犸。

“先不想這些……我肚子都快要餓瘋了,得想辦法填飽肚子。”

洪逸瞥了一眼,那已經被電成焦炭的囊酸蟲尸體,懶得去管它,轉而飛快地跑向廚房。

他雙手酸軟無力,可他的觸須卻是極其靈活。

足以讓他輕松地打開冰箱。

“噢……餿得有點上頭……冰箱停電了嗎,這肉都有些異味了。”

洪逸一點也不抗拒,靈活度操控著觸須,當成手來使喚。

觸須卷住筷子、勺子,“嘩嘩嘩”地夾著一口口殘羹剩飯送進他嘴里。

洪逸越吃越餓,冰箱里儲存的水果、火腿、點心、干果、柿餅通通都被消滅干凈,可他只覺得剛夠塞牙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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