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江湖大冒險

074 秦淮煙雨

他捧著那些散碎銀子,拿著一個小算盤嗒嗒嗒撥了一陣,然后又分了三份,他抽三成,蘇青得五,老漢本來只是求個活路,一成就夠了,但之前這不說了個兩成么,嘴里嚷道:“老陳你這可是遇到大善人了!”

可謂是精打細算到了極點。

末了也不知是真情還是假意的叮囑著:“這九兩多點,你可別忘了去錢莊存上,用多少取多少,小心遭人惦記!”

“老漢明白!”

望著老人戴笠披蓑,牽著孫女一瘸一拐的消失遠去,蘇青這才起身,晃了晃腕間的銀鈴,撐著傘拾著戲衣的包裹往住處走去。

雨珠順著傘沿落下,在蘇青腳邊歪歪扭扭拼成幾行字跡。

姓名:蘇青

世界:劍雨

身份:黑石殺手

任務:以下伐上。(掌握黑石大權,奪得羅摩遺體。)

進程:無

字跡稍聚即散。

“多了個身份?”

蘇青眼泊微動,宛若化作這江南煙雨。

“還真是人生如戲啊,這回得扮個殺手么?”

黑石,乃朝廷黑暗之基石,亦是整個江湖上最神秘的殺手組織,連天下官員的任命都得由黑石同意,如有不從,便會遭到暗殺,小到江湖,大到廟堂皆由黑石一手把控,獨掌黑白兩道,兇名赫赫,令人聞風喪膽。

他的住處離秦淮河不遠,百十步的距離,那是一條寬巷,貫穿南北,名為宣德巷。

里頭住著的,多是市井底層,兩邊攤販林立成行,賣雞鴨的、殺狗的、賣茶的、賣餛飩的、賣面的,可別小看了這些人,興許白天和你有說有笑的漢子,晚上皮一換,就是個要命的殺手,黑石網羅天下,眼線耳目遍布江湖,最多的,就是這些隱于市井之流。

這不,現在連他都是其中的一個。

不知道是不是在那片大漠上待久了,蘇青似是沒了潔身的癖好,從狗肉攤上要了一罐煮的翻滾的狗肉,又提著一壇竹葉青,提拎著慢悠悠的穿行在這條巷子里。

雨勢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密。

街上小販慌亂的收著攤子,四下冒雨奔逃,蘇青撐傘獨行,在人群中慢慢穿行而去。

等回到家門口的時候。

那里已站著個人,像是侯了許久。

收了傘,蘇青笑道:

“蔡婆,有事么?”

面前的是個老嫗,兩鬢斑斑,面上蒼老,落著一塊塊黑褐色的斑點,臉上帶著笑,和善道:“阿青啊,我見你剛搬過來不久,屋里空蕩,問問你,用不用置辦點東西啊,那些地面墻磚很多都破了,都該修修補補的,還有屋頂的瓦也得換,不然得漏雨!”

抖了抖傘上的雨,蘇青開著鎖,溫言隨意道:“那行,您看著張羅吧,明天讓他們過來就行!”

“不用,我這就去喊他們,等雨停了就能過來!”

“嘎吱!”

木門推開,蘇青想也沒想。

“那也行,你待會帶他們過來就可以!”

“那就這么定了!”

蔡婆應了聲,一拍手,顯得有些歡喜,轉身就走遠了。

小院空蕩,冷冷清清,東邊坐著柴房,黃泥地上,幾塊石板鋪成的小路一直從門口延伸到正廳的臥房,蘇青抱著戲衣提著狗肉和酒,也懶得撐傘了,小跑著進了屋。

就這間院子,一個月,租金三兩,代租的是蔡婆。

別看院子空蕩,屋里更空蕩,就一張床,連個桌凳都沒有,上面的被褥還是蔡婆湊合著給他的。

拍了拍身上的雨沫,蘇青索性就蹲坐在門檻上,一揭罐子,嗅著里面冒著熱氣異香的狗肉,不由食指大動,胃口大開。

瞥了眼門外的雨氛,蘇青平靜的目光略有晃動,然后夾了一口狗肉,倚著門扇,閉目細嚼著,嘴里喃喃道:“嘿,真他娘的香!”

這里,是京城。

“對,陳老漢你趕明常來,吃食都免了!”

一碗茶一份點心能值幾個錢啊,這光分的賞錢都能抵他一兩天的生意了,掌柜的為了討好蘇青,順著他的話故作大方。

詞曲艱深,頗為新鮮,倒是惹得不少踏春游玩的文人小姐駐足觀望,聽的入神了,自去那茶亭里煮著茶,要幾份點心,靜下心湊著外面的微雨,細細聽著。

待曲罷,亭外細雨猶深,河上舟船橫渡,秦淮幽水一朝春,聽客們意猶未盡的掏出茶錢,心情好的,還會拋下幾角稀碎的賞錢,吆喝著明天還來,好好唱。

“我滴個老天爺,就開了四次腔,次次座無虛席,聽客滿堂,這爺孫倆倒是走運跟著沾了光!”收拾著茶湯的伙計望著那唱曲人的身段,魂不守舍極了,結果一不留神打碎了茶杯瓷碗,聽著掌柜的說扣他工錢,立馬唉聲嘆氣起來。

見他眼神老往賞錢上偷瞄。

唱曲兒的人收了戲衣,規規整整的疊好又包好,這才坐下來喝了口茶,洗洗手,把臉上的妝卸了,完事才有些好笑的看著一旁貪財的掌柜,道:“行了,想拿就拿吧,之前說好的,也別不好意思,陳老漢你也拿兩成過去,琴拉的不錯,往后唱曲兒的話就喊你!”

瞟了眼這秦淮煙雨,蘇青收了出神的心思,見老漢身邊的娃娃盯著桌上吃的,他溫和的笑了笑。“帶幾份回去!”

一場微雨將落。

街上行人紛動。

“先生,喝口茶歇歇吧!”

體態渾圓的掌柜心情大好,賺了錢他心情能不好么,親自端了幾盤點心,這可是顆搖錢樹啊,要是天天唱上幾首,那他這日子不得越過越好。

水袖拂揚,脂粉繪臉,瞧著好似隨意簡單的幾筆勾勒,卻是恰到好處,鳳眸朱唇,貝齒一啟,便是珠圓玉潤的歌喉。

唱的是:“夜深沉,獨自臥,起來時,獨自坐。有誰人,孤凄似我似這等,削發緣何恨只恨,說謊的僧和俗,哪里有天下園林樹木佛哪里有枝枝葉葉光明佛哪里有江湖兩岸流沙佛哪里有八千四萬彌陀佛……”

數年后,其遺體被人從棺中盜出,被分成上下兩部,江湖傳說,誰拿到遺體,誰就能練成絕世武功,稱霸武林。

江湖上,因此而腥風血雨。

配曲的是個老叟,頂著稀疏的蒼發,佝僂著身子,飯都吃不起了,卻硬是死守著一把胡琴,和著那人的調子,悠悠揚揚的拉著弦,身旁四歲大點的孫女抱著他半瘸的腿,好奇的打量著唱曲兒的人。

這人唱的曲兒是昆調,只是這詞卻無人聽過。

可這身段,嗓子,嘖,倒是讓人驚艷的咋舌,風姿綽約,可比那些個優伶們好多了,惹得河畔兩岸,不少的清倌名妓都好奇張望,美目翹盼,心道又來個搶食的。

只說那一角亭蔭下,忽聽聲聲小曲兒凄凄哀哀的唱念著,杏花初放,這暮冬的余寒未盡,連這雨也跟著發涼。

冷的人直縮脖子。

我愿化身石橋,經受五百年的風吹,五百年的日曬,五百年的雨打,只求她從橋上走過。

——《石橋禪》

八百年前,天竺人羅摩,東渡中原傳法,他自愿凈身,進梁武帝宮中說法三年。后,羅摩渡江而去,于九華山面壁十九年,練成了絕世武功,圓寂之后,被葬在熊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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