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島喋血

第一章、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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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那兩個特務已經從宜昌或者南京下船了?”

心里雖然這么想,一貫的謹慎讓他繼續越過馬路走進一條弄堂。

直到旅客下的差不多了,蒲素才從三等艙室里出來提著箱子走下舷梯。

出于謹慎他沒讓上海這邊派人來接,寧愿自己安排落腳地點。

拎著藤條編旅行箱,蒲素隨著人群走出了碼頭。

前方就是紙醉金迷的十里洋場,勝利女神雕像高高聳立在外灘。

只不過僅僅相隔數百米,十六鋪這里卻充斥著絕望的流民和兇戾地痞。加上迎來送往的旅客,哪怕重慶朝天門碼頭也比這里有秩序的多。

“吉和快輪”說是快輪,從重慶開到上海也用了整整十天。

而那兩個一度讓他感覺不對的身影卻再也沒有出現。

碼頭上等候的人群和站在船艙欄桿后的旅客都在相互招手。許是久別重逢,船上船下的人群表情都十分豐富。

隨著水手拋出的纜繩掛在纜繩柱上,銹跡斑斑的客輪在發出一聲悶響后靠上了十六鋪碼頭。

僅僅上海—重慶這一條航線就有13條中轉船開航,碼頭一帶混亂異常。

人流擁擠的出口兩邊都是候客的黃包車夫,正賣力朝著下船的旅客招攬著生意。

出口處有荷槍實彈的日本憲兵牽著狼狗虎視眈眈看著人流,不時有旅客被幾個漢奸從人群里拉出來搜身。

蒲素面無表情拎著箱子順利通過。

穿過小東門他朝著西邊走走停停,不時表現出吃力的樣子放下旅行箱。臉上露出正在努力辨認方位的猶豫表情、左顧右盼,一副初來乍到的外地人模樣。

直到第四天,清晨和傍晚他才會去甲板上散步。

然后他才開始正常去餐室進餐,只點一份最簡單的素菜配碗米飯。大多時候就只是一碗陽春面,這種標準符合他上船時的掩護身份。

穿過這條叫做老太平弄的巷子,蒲素跳上了一輛有軌電車,上車后就拎著箱子一直站在車尾。至今為止他還沒有發現可疑的地方。

電車到了法大路時他從車尾下車,然后拿出地圖裝作找地方。當折起地圖揣進口袋后他比較滿意,沒發現先前車里有人跟著自己下來。

接著他加快了步速走到街角,和拉活的黃包車夫說要去靜安寺。只是車子剛到赫德路口他就拎著箱子下車付了車錢,鉆進路邊一家蘇幫面館叫了一碗鱔絲面。

二十分鐘后從面館出來的蒲素再次上了一輛黃包車到了霞飛路,隨后在老大昌下了車。

實際上他的目的地是兩個路口之外的“大東旅館”。

現在局勢愈發緊張,而他此行的任務也非常重要。

蒲素認為任何防范措施都不是多余。

一九四零年,上海。

三月五日,春寒料峭。

位于亞洲大陸東岸,長江三角洲前緣的上海氣候并不溫和。大東旅館門前一張舊報紙被西北風吹的高高飄起,在半空中發出簌拉拉地聲響。

從門房手里接過鑰匙進了二樓房間。蒲素放下藤條箱走到窗前,側身在窗簾后觀察了一會后便拉上窗簾。又回到門口駐足停留了幾秒,然后才輕輕拴上插銷。

接著他將藤條箱放在床上。脫下了厚厚的陰丹士林布棉袍,肩膀上露出一條牛皮肩掛槍帶,兩邊腋下各塞著一支短槍。

脫下的棉袍被他拿在手里,找準了線腳用力一扯。“刺啦”一聲輕響后夾里裂開,散落出十來張大大小小的紙片。他仔細地把那些紙片歸攏后又核對了一遍。

上船以后每晚都是和衣而睡。而藤條箱則一直墊在枕邊,走到哪都從不離手。

收拾好文件后他坐到床沿彎腰撩起褲腿,將固定在小腿上的另一只瓦爾特p38手槍收起,塞在了枕頭位置的床墊下面。

直到此時他才在藤條箱箱口處小心摸索一番打開箱蓋。從里面一根鋼線上摘下絆索,取出一枚德制m24型手榴彈。

箱子里折疊整齊的衣服上壓著一本陜西味經處出刊的《天演論》,卷腳油印處印著——、。

取出這本線裝書后蒲素開始整理箱子里的物品。

帶來的東西稍晚一些都要送出去。旅館人多眼雜,在這邊臨時落腳不過是下船后的一個必要防護性過渡。

時不過六點,天色卻已似入夜,只是霞飛路上的白熾電燈還沒有打開。

風勢比下午還大,走出旅館的蒲素緊了緊風衣束帶后豎起了衣領。

此時的他穿著三件套粗花呢西裝,外面一件英國風衣。腳下一雙皮鞋擦的锃亮,頭上戴著一頂呢絨禮帽,手里還拎著一只咖色牛皮公文包,儼然一副洋行買辦的派頭。

其實蒲素就出生在上海,少年時期就隨家人移居了國外。雖然已經離開近20年,卻依然可以說出一口流利的滬語方言,這或許也是組織派他現在來上海的原因之一。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和即將見面的聯絡人關系。

蒲素少時就讀法國里昂大學,十幾歲時在那里第一次接觸到了進步思想。當時學校組織了幾個包括“工學世界社“、“勤工儉學會“等進步團體。

沒多久就在巴黎正式成立了包括旅法、旅德、旅比3個支部的旅歐“中國少年*********“。不久,黨中央和團中央通知,將”少共“更名為”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旅歐總支部“。

同時,由已經參加了共產主義小組的成員組成“中國*********旅歐總支部“,由幾名早期領導人負責旅歐總支部,其中就有現在代號為“陸豪”的主要領導人之一。

從里昂畢業之后,蒲素已經無心向學。情知以眼下之國情民生,加上日本人虎視眈眈,在腐敗的國民政府統治下僅靠實業根本無法救國。

沒過多久,通過組織考察的蒲素就直接從法國被派遣到莫斯科“澳斯托茲那雅特工學校”進行學習。

這所學校實際上是蘇聯秘密機關“契卡”的培訓中心。蒲素在那里進行了長達三年的系統學習,主要訓練科目就是政治軍事和情報特工技能。

三年后當他從“契卡”結業時并沒有被派回國內。因為結業成績出色,蒲素奉命和其他幾名同志一起駐留在莫斯科中共聯絡處、負責培訓后續從國內選派的黨內特工。

之前叛變的特科負責人顧正章同樣也在契卡接受過培訓。只是在莫斯科的時間很短,三個多月的時間里也僅僅只是接受了政治保衛的相關培訓。

顧正章先他一步,蒲素去莫斯科的時候他已經結業回國。只聽說這位老同志本領了得,在不長的時間里便掌握了不少特工技能。四一二*********政變后,深得器重的他開始協助領導中央特科并兼任紅隊的負責人。

此人叛變以后給我黨帶來的損失極大。由于其掌握大量我黨核心機密,致使地下黨組織遭受巨大的破壞,多名地下黨員遇害。

1935年5月,蒲素在組織派遣下從莫斯科返回國內,準備執行鋤奸任務。

只不過還沒等他到達,顧正章卻已經被國民政府秘密處死于蘇州監獄。隨后蒲素根據組織安排輾轉各個革命根據地,繼續開展培訓特工人員的工作。

直到這次接受任務潛入上海。

茶褐色的風帆上打著不少補丁,卻很是挺括、正鼓脹著頂風穿過江心。

伴隨著悠長的汽笛悶響,“吉和快輪”正緩緩靠岸。

混濁江面上漂浮著的菜葉和碎木正隨著江水浮浮沉沉。

上船沒多久他就覺得被盯上了。

雖然可能是自己反應過度、那兩個受過跟蹤訓練的特工也許不是沖著自己來的,蒲素也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此時江心正駛過一艘木殼雙桅帆船。

開船后的幾天里他先是足不出艙,裝作暈船只躺在逼仄的艙室鋪位上看書,三餐飲食都讓侍應送進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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