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張師學的話，林江北不由得一愣，旋即清醒了過來，明白自己之前是陷入了思維誤區。

前面之所以不敢對小川香梨下手，除了考慮因為小川香梨一直在上海虹口地區活動，這里是日本人的地盤，下手之后脫身比較困難之外，主要原因還是顧慮到富山井也的存在。

以富山井也的老奸巨猾，如果小川香梨在上海死亡的話，在排查可疑人員的時候，徐冰城這個跟小川香梨有過交集，出現在戴震五的源通德記公司的小糞頭肯定是逃不過富山井也的注意的。

當然林江北也可以選擇一走了之，但是如此一來，他手下那幾十個祝學模的老鄉，還有幫他出面向阿桂姐承包北山西路倒糞業務的祝學模肯定會帶他受過，來面對富山井也的報復。

縱使考慮到祝學模上海總工會主席的地位，日本特工不敢明著出手，但是買通幾個亡命之徒采取暗殺的手段來對付祝學模，肯定還是沒有問題的。

林江北當然不能因為自己的任性，而讓對他在上海的行動提供了很大幫助的祝學模遭受不幸。

所以才會在林江北之前的選項當中，從來沒有考慮過除去小川香梨的問題。

但是現在張師學主動提出來要除掉小川香梨，林江北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正所謂時移勢易，現在情況跟之前的情況可是大不相同。

首先，富山井也這個對林江北威脅最大的人已經在日本小學校操場爆炸事件中被炸死了。所以林江北對小川香梨下手的時候，可以不考慮富山井也這個因素。

再退一步說，即使是富山井也被炸死的消息是假的，是他故意放出來的放煙霧彈，問題也不是很大。因為如果可以通過小川香梨的死把富山井也釣出來的話，正好可以一舉兩得，讓林江北找機會除掉富山井也這個禍害。至于說日本人會不會以富山井也的死向中國方面發難，這個風險也完全不存在的。因為根據你們日本方面發布的消息，富山井也本身就已經在日本小學校操場爆炸案當中被炸死了，怎么可能又被我們中國人殺死一次？

當然，這就需要一個前提，就是等到明天早上上海各大報社新聞社刊登出富山井也的死訊之后，再對小川香梨采取行動。

至于說日本方面會不會故意隱瞞爆炸案當中富山井也死亡的信息，不對外公布出來，林江北則一點都不擔心。因為根據他對日本政治局勢的了解，日本政府根本左右不了日本新聞媒體，相反，日本新聞媒體卻可以左右日本政府。尤其是朝日新聞社，基本上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日本首相的人選。

再加上還有同盟通信社西里龍夫這個中國紅黨成員，所以如果富山井也是真的死了，不管日本外務省方面是不是真的想隱瞞富山井也的死訊，明天同盟通信社和日本朝日新聞社，至少會有一家刊登出富山井也的死訊。

如果富山井也是詐死，打算利用自己的死亡來釣魚，那事情就更簡單了，日本外務省特務機構就更是沒有必要封鎖富山井也的死訊。相反，他們甚至還會故意對新聞媒體放出富山井也的死訊，以達到麻痹對手的目的。

現在既然不用考慮富山井也的因素，而且小川香梨又離開了上海去了杭城，那么現在就是除掉小川香梨的最好時機。

“張書記，你這個提議很好！現在正是除掉小川香梨的最好機會！”林江北點頭對張師學說道，“如果小川香梨是以日本人的身份出現，那下起手來還是有點顧忌。但是小川香梨現在的身份是源通德記公司的總經理助理何露蕓，是地地道道中國人的身份。那么她如果發生什么意外，最多也就是源通德記公司能夠出面替她講一講話，日本方面沒有任何理由因為一個叫做‘何露蕓’的中國女人的死，而對中國方面興師問罪。”

“不過呢，要對小川香梨動手，第一個是要等到明天國內外各大報社新聞社的報道出來，宣布富山井也的死訊。”林江北繼續說道，“第二個呢，則是需要考慮好對小川香梨下手的具體方案。比如要不要研究一下，究竟是采取偽造交通事故的方式好呢，還是偽造采取搶劫殺人的方式好呢？這里面還需要根據小川香梨在杭城那邊的具體活動來推敲一番。”

張師學說道：“具體的行動方案是必須要仔細推敲一番。總之呢，盡量讓小川香梨的死亡像一場突發的意外行動，而不是有預謀的謀殺。而且死亡地點也在杭城，小川香梨杭城日租界富山商行特務機關里那些同伙即使有所懷疑，也多半會圍繞著杭城展開調查。”

“嗯！”林江北點了點頭，說道：“我這就把你的提議向周校長匯報一下，讓他跟杜站長好好討論一下，看看有沒有機會制定一個完美的行動計劃出來！”

于是他就領著張師學來到二樓的書房，撥通了周鳳山的電話，把張師學的提議和自己的想法向周鳳山原原本本地匯報了一下。

周鳳山聽了之后，在那邊沉吟了半晌，最后問林江北道：“江北，你能夠確認，在杭城除掉小川香梨，對你在上海的人身安危不會造成什么不良的影響？”

“周校長，我已經仔細考慮過了，在杭城除掉小川香梨有利無弊，不會對我在上海的行動造成什么影響。相反，如果不除掉小川香梨的話，等她返回上海，說不定會從老酒鬼的死亡聯想到我，到時候事情說不定會變得比較棘手。”

聽林江北這樣說，周鳳山就下定了決心，“那好，待會兒我把成虎、陳書記和張敬本都叫過來，仔細研究一下，先初步擬定幾個方案出來。等小川香梨抵達了杭城，我們這邊根據具體情況，看哪一個方案更加合適。”

事情到了這一步，小川香梨的命運已經注定了，基本上是死路一條。剩下的問題就是她究竟采取哪一種死亡的方式去見她的天照大神。

張師學跟著林江北回到樓上的房間，話題就回到第一個問題，“江北，關于追查毒死老酒鬼的真正兇手，你有什么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