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蹤

第0228章 四夫人

第二天早上,林江北帶著三十支磺胺注射針劑,坐上了開往上海的火車,然后經過五個小時的旅程,于下午一點鐘到達了上海火車站。

剛走出出站口,比他早一個小時到達上海的劉宣就迎了上來,“成老板,一路辛苦!”

林江北笑呵呵地跟劉宣握了握手,按照事先約定好的稱呼,說道:“不辛苦,倒是累張老板久等了!”

兩個人于是就相視一笑,隨著出站人流往外走。等來到人流稀疏,劉宣才放慢腳步,問林江北道:“成老板,我們下一步是?”

“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林江北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拉著劉宣鉆進了車內,然后對司機交代道:“師傅,我們到辣斐德路的辣斐坊。”

辣斐德路是法租界的一條東西干道,前面提到電訊科衛小明開設的為杭城電訊班篩選人才的無線電班也就是大名鼎鼎的三極無線電傳習所就開設在辣斐德路上。

至于說辣斐坊,則是辣斐德路上一處新式里弄住宅區。張華年在擔任杭城電訊班教官的同時,還曾兼任過三極無線電傳習所的教務長,所以就在辣斐坊租了一處民居當做住所。

張華年離開三極無線電傳習所之后,這所住宅就空了下來,于是就被周鳳山拿過來,當成自己在上海的一處秘密據點,方便自己往來上海辦事之用。這處秘密據點周鳳山平時就交由一個親戚打理,除了周鳳山本人和杜成虎、張華年少數幾個人之外,很少有人知曉這處秘密據點。

這次林江北前來上海,周鳳山特意安排他到這處秘密據點居住。除了處于安全性隱蔽性考慮之外,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原因,那就是杜月簫的四姨太姚廣蘭也住在辣斐坊內,距離周鳳山這一處秘密據點也就是百十米的距離。

這樣只要事先跟杜月簫那邊聯系好,林江北就可以悄悄地到姚廣蘭居所去跟杜月簫見面,而不用大張旗鼓地到華格臬路杜公館登門拜會——要知道時下的上海灘,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日夜盯著杜公館呢!

辣斐坊距離火車站并不遠,不到五公里的距離,十多分鐘之后,出租車就開到了地方。

林江北和劉宣從車里出來,很快按照周鳳山所說的地址找到了一棟紅磚蓋就的三層獨棟洋房,林江北上去兩短一長的按響了門鈴。

工夫不大,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伯就樓房里面走出來,隔著院門望著林江北和劉宣道:“你們找誰?”。

“您就是周伯吧?”林江北先把周鳳山的名片從鐵欄桿中間遞了過去,“敝人姓成,成微瀾,是周局長介紹我們過來的!”

“你就是成老板啊?我聽鳳山交代過!”周伯驗看過名片無誤,這才笑呵呵地沖林江北點了點頭,把院門拉開,請林江北跟劉宣入內。

林江北帶著劉宣走進院內,順便將手里提的一包紅糖遞給了周伯,笑著說道:“周伯,這是周局長托我專門給您帶過來的義烏青,請您老手下。”

義烏青是周鳳山老家義烏特產的一種紅糖,因為色澤嫩黃又略帶青色,所以有“義烏青”之稱。而義烏人吃糖又特別講究,只要品嘗過義烏青之后,嘴巴就再也容不下其他紅糖了。所以林江北此次前來上海,周鳳山特意準備了五斤義烏青,讓林江北給周伯帶來。

果然,看著手里沉甸甸的一大包義烏青,周伯的臉都笑著成菊花,嘴里卻說道:“鳳山也真是的,你們大老遠從杭城過來,還讓你們帶這么一大包紅糖,也不嫌你們沉的慌!”

客房是位于三樓,一左一右兩間都臨著街道,周伯一大早就收拾出來了。林江北和劉宣就各選了一間入住。

等林江北和劉宣把行李放下,周伯就把兩把鑰匙遞給他,說道:“成老板,這兩把大門的鑰匙請你們二位收好,如果遇到我臨時外出的時候,你們可以直接開門進來。”

然后他又用手指了指外面,說道:“三樓有單獨的盥洗池和衛生間,你們可以直接使用。電話則在二樓書房,書房這段時間不上鎖,你們到時候要打電話直接過去就好。”

“好了,你們二位慢慢收拾。我就住在一樓,你們到時候有什么需要或者吩咐,直接到一樓找我就行!”

周伯下去之后,劉宣就來到林江北的房間,關上房門,把身上的那封超長密電遞給了林江北。

林江北看過之后,才知道甘粕正彥在一九三三年就在上海私設了勞工聯絡所,從事搜集情報和向偽滿洲國輸送勞工的活動。只是后來因為輸入勞工的業務展開的不順利,遂于一九三四年返回了天津,在天津成立了大東公司,轉而從山東、華北地區向偽滿洲國輸送勞工。

隨著在大東公司在山東、華北的業務日趨問道,甘粕正彥就又把主意打到了以上海為首的江浙滬地區,派自己的心腹親信荒木大井前來上海重新恢復上海地區的勞工業務,同時兼具著搜集情報工作的任務。

至于說地址,則依舊是沿用甘粕正彥一九三三年設立在虹口地區乍浦路東和劇場樓上的勞工聯絡所原址。

看完這些情報,林江北沉吟了一會兒,這才對劉宣說道:“老劉,勞工聯絡所既然設立在虹口乍浦路東和劇場上面,那么荒木大井選取居住地址想必也不會距離東和劇場太遠,應該是在公共租界的轄區之內。而按照公共租界的規定,荒木大井在公共租界長期居住,必須到公共租界巡捕房辦理相關登記手續。”

“這樣吧,你先去公共租界虹口巡捕房找一位叫阮億輝的包探,一個是向他了解一下乍浦路東和劇場的具體情況,另外一個就是讓他幫你調查一下,看看荒木大井在公共租界虹口巡捕房登記的具體居住地址。”

“林站長,這個阮億輝是什么人,可靠不可靠啊?”劉宣有些擔心地問道。

林江北自然理解劉宣的擔心,畢竟他們此行要對付的是日本人,而公共租界虹口巡捕房中的高級職員,除了英美等國籍人士之外,也有一部分日本人在里面擔任中上級職位。如果這個阮億輝稍微有點問題,把消息給泄露出去,到時候他們去對付荒木大井,可是自投羅網。

“呵呵,”林江北笑了起來,為劉宣解釋道:“這個阮億輝極為可靠。他不僅本身就是咱們情報處的成員,而且還是段主任黃埔六期的同班同學。他在公共租界虹口巡捕房的包探職位,就是段主任花了五百塊幫他買過來的。”

聽了林江北的解釋,劉宣算是徹底放下心來,處座的同班同學倘若還不可靠的話,恐怕整個情報處就沒有幾個可靠的人了。

不過他嘴里還是驚奇地叫道:“五百塊就能夠買一個巡捕房包探的職位,早知道這樣,我也湊五百塊錢跑到公共租界來弄一個包探干干,也好過呆在河南站打秋風。”

林江北也搖頭笑了笑,說道:“是啊,如果不是周校長講給我聽,我也完全想不到五百塊就夠能買一個公共租界虹口巡捕房包探的職務——本來我以為,哪怕就是一個公共租界虹口巡捕房的巡捕,也不止五百塊這個價位呢!”

感慨過后,劉宣又問道:“那我該怎么去跟阮兆輝見面呢?”

林江北便從手提箱里拿出一盒勝利牌香煙遞給劉宣,說道:“在虹口巡捕房斜對面有一家南洋咖啡館,你去點一杯大份的牛油咖啡,然后拿出五角錢小費放在桌面上,用這盒勝利牌壓在小費上面,自然會有人領著你去見阮億輝!”

“林站長,事不宜遲,那我現在就趕過去吧?”劉宣說道。

“好,你過去吧,路上小心!”林江北點了點頭,遞給劉宣一把大門的鑰匙,讓他先去。

劉宣走后,林江北來到二樓的書房,拿起電話,撥打給了周鳳山,簡單在電話里向周鳳山匯報了一下這邊的情況。

“嗯,剛才周伯已經給我打過電話,告訴我你們已經到達的消息。”周鳳山說道,“荒木大井那邊,就先由劉宣盯著,你這邊呢,先抓緊時間把章超陽的事情辦了。”

“杜月簫那邊,我已經聯系過了。你到下午三點過去辣斐坊16號去看看,如果看見二樓窗外擺有一盆仙人掌,說明杜月簫已經到了姚廣蘭這里,你就可以過去按門鈴,以兩長一短為暗號。”

“到時候如果傭人出來問你找誰,你就說你是醫生,受姚女士的約請,上門來給姚女士診病即可!”

“好的,周校長,我明白了!”

掛了電話,林江北回到三樓的房間,小憩了一會兒。看看時間差不多兩點四十了,這才邁步下樓,走出院子。

辣斐坊本身不大,九十多棟房子集中在一起,林江北沒好耗用多少時間,就找到了辣斐坊16號的洋房。

他抬頭望洋房上面觀看,只見二樓一扇窗戶外面,正擺著一盆仙人掌。

抬起手表看了看時間,才兩點五十分,林江北又在外面等候了十分鐘,看到時間正好三點鐘,這才周上去,按照約定兩長一短的按響了門鈴。

很快,一個女傭人就打開了房門,聽說林江北是過來為女主人看病,立刻殷勤地把林江北引進了二樓。

林江北隨著傭人走進了二樓的方面,只見除了一位身穿旗袍的時髦女性之外,另外一名身穿長袍的男子端坐的書房正中。

這個男子手里把玩著一支鼻煙壺,看見林江北進來,就不怒自威地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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