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屋

第553章 秘密

姜游蒙頭又睡了一個多小時。

醒來后,姜末已經不在屋里了。窗戶敞開著,風一陣一陣地吹進來,夾著樹葉與青草的氣息。

姜游把枕頭往上拉了拉后半坐了起來,先玩了兩局連連看,打算追一下小說的時候,卻發現明明頁面上顯示更新了,卻死活刷不出最新章,網太差了。

看著窗外的風景發了會兒呆,接著,他給孫宇打了電話。

回鈴音中夾雜著噪音,斷斷續續的。

許久,電話才通了。

姜游在電話里向孫宇解釋說:“剛才睡著了,山上特別安靜,睡的特別沉,沒聽見……你說什么……”

孫宇的聲音夾在刺啦刺啦的電流聲里,完全聽不清。

“等下,我換個地方,這……”

姜游走到窗邊,毫無改善,只得走出屋子,走了二三十米遠后,孫宇的聲音才清晰了些。

于是孫宇把前因后果簡略和姜游說了一遍。

姜游回復說:“科長也和我說了,對,莊先生應該也知道了,他老特科了,肯定知道怎么安排的……你現在在單位?招才想我沒有?等回來,我給它帶點故鄉的泥土……山上挺好的,空氣好,除了沒啥吃的,還有回到了撥號上網時代,真真是回歸自然啊。”

“那好,姜哥你好好休假吧。”

“啊,對了……”

“什么?”孫宇問。

“要是,有什么意外,比如你要有找勞動力干活的話,就去我那找林總吧……”

“明白了。”

掛了電話后,姜游一抬頭,看到唐不甜遠遠的朝他走來。

她穿了件白色的袍子,頭發散著,看上去與平日十分不同。

唐不甜很快走到姜游面前站定。

“去過莊澤坤那了?他們那怎么樣?有人做飯嗎?”姜游問她。

“他們在修煉。”唐不甜回答說。

“也是,山上靈氣充沛……”

“管諾起了一卦,前路雖險峻,只要君子守正,便無大礙,”唐不甜捋了下被山風吹亂的頭發,“莊先生和研究所通了電話。還聯系了蘇望舒。”

“蘇望舒?”

“他護送遺體上山。隊伍里有軍方的人。”

“做的挺周到的了。”

“他認為預知夢并不一定會發生。”唐不甜平和地復述了一遍莊澤坤的說法:“它不受控,很難做出準確的解讀,只能當做一個征兆。要重視,行事要更謹慎,但是不能因為預知夢的存在而畏手畏腳,停下一切有關聯的事。這可能反而會導致夢境變成現實。我們所能做的,不過是恪守本分,做好自己的事。”

姜游說:“這個看法,我非常的認同。”

唐不甜看向姜游,問:“你是在等待什么,還是在期待什么發生?”

“你這孩子,怎么老把我往壞里想呢?”

“不是。而是,”唐不甜抿了下嘴,“這次回來,這里給我的感覺不一樣了。我不知道為什么。”

姜游掃了一眼她手中的木刀,“因為你長大了。”

“我也感覺到了不安。”

“唐小甜,沒有一個地方是可以一直安心修煉,什么都不想的,”姜游揉了幾下脖子,“如果有的話,只能說明,你看到的是這里很小的一部分,小學生是可以安心讀書,啥都不想的,你說我給姜末報馬術班還是冰球班?”

“你看到了什么?”唐不甜問。

“你覺得法則是什么呢?”姜游反問。

唐不甜低頭看著她的木刀說:“創造規則?”

“換個角度來看的話,神說要有光,于是萬事萬物都順從神的意志,演化出了光,所謂法則,便是強者意志的具現,”姜游伸手抽出唐不甜手中的木刀,“留在這把刀中的法則,以及,”他望向遠處,對著一只穿梭在云霧中的胖仙鶴揮了揮木刀,“這片天地,曾經的仙人洞府,都是順應強者意志而誕生的,都在逐漸走向崩壞與消亡,所以,”姜游轉身面向唐不甜,“這把刀選擇了你,而這里,我看到的,跟個碎屏手機差不多,”他看到唐不甜抿了下嘴,于是補充說:“就裂了一小塊,就以前他過來的時候撞壞的,我猜的,反正不影響使用,冰裂紋,挺好看的。”

唐不甜想起了亭子里姜游和張仙人的對話,她問:“那個很黑的地方?”

“對傳送造成了點影響,張仙人已經去修了,這幾天你沒見著他吧?”

“我很少見他。”

“你現在也算是摸到點邊了,所以這里給你的感覺不同了,回不到過去了。”

唐不甜追問:“所以法則與法則之間的較量,不是力量的較量,而是意志的較量嗎?”

“可以這么認為吧,實際操作很復雜的,不過我在想個事。”

“什么事?”

姜游把木刀還給唐不甜,“如果你用這把木刀,把我身上和胖有關聯的所有的意義都斬斷了,那我是不是秒變瘦子了?”

唐不甜一下握緊了刀柄,“要試試看嗎?”

“不了不了,”姜游后退一步,連聲否決,“我就想想,隨便想想,走捷徑都有后遺癥的,誒誒誒,你別拿刀指著我,我餓了這么幾天,這個月減肥指標已經達標了……”

唐不甜問:“有一天山上會消亡嗎?”

“那也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要是張仙人能突破他的局限,那這里的一切都將納入他的意志掌控之下,重獲新生,都有可能,未來的事,誰說的準呢,倒是有個事特別有意思。”

唐不甜收了木刀,看著姜游。

姜游沒賣關子,他說:“從某種意義而言,山下,現世,算是一片無主的天地。”

“什么意思?”

“并沒有一個明確的強大的意志在主宰我們的世界,但是,它沒有一絲衰敗的跡象,反而不停地吸收著一些碎片世界,一些和它本身沖突的法則,并且隱隱在向許多存在發出邀請,邀請他們來它的場子里玩耍,并許下獎賞,最終的勝利者能夠成為它的主人,很有意思是吧?”

“我沒有聽明白有意思在哪里。”

“有意思的點在于,這是個悖論,正因為不存在明確的主宰意志,它才演化成現在的生態,特別的復雜,也比所有的意志都有生命力,所以吧,”姜游抬起雙手揉了揉脖頸兩側有些僵硬的肌肉,“我們還不如討論下毛衣的幾種織法呢。”

噼里啪啦的,枯枝向上長著,逐漸地撐住了灰白的天空。

一雙白皙瘦削的赤足踩在焦黑的泥土上。

車身顛簸了一下。

林順安睜開眼睛,隱約看到一道光在黑色的金屬箱上閃過,他用力眨了幾下眼睛,然后他聽到有人對他說:“醒了?再有半天就到了。”

說話人的聲音很熟。

是任慶寧。

林順安清醒了,他問:“這么快嗎?我以為山上在很遠的地方。”

“遠不遠要取決于我們走的是哪條路。”回答他的是蘇望舒。

林順安稍稍坐正了一些,他問:“山上的話,真的是一座山嗎?”

“有很多山,”這次開口的是鐘言,他說:“我是在山上長大的,但我從未數清過,山上到底有幾座山,也不清楚山上究竟有多大。”

“山上曾是仙人洞府,曾經門下弟子三千,”任慶寧接過了鐘言的話,“山上有一座劍冢,其中有靈劍無數,也有說,仙人的一位好友,是一位劍修,他在劍冢中留下了一把劍,其中蘊藏著他的傳承,但許多年過去了,無人參透那把劍的奧秘,也再無人能勘破天機,歷劫成仙。”

鐘言和汪瑾對視了一眼,汪瑾反駁任慶寧說:“任師叔何必說這么喪氣的話,修煉本是逆天而行,張仙人,還有幾位長老,距離悟道也只在一線之間……”

“那一線便是天塹,”任慶寧打斷了汪瑾,“你可知當年我為何要下山?”

“為何?”

“你們都沒有親身經歷那次災變,”任慶寧凝視著纏繞這粗重鎖鏈的黑色金屬箱,“當時山上并非一點辦法都沒有。”